臺灣原住民分成很多社群,各社都有領導人,這些領導人的稱謂各自不同,在本書中統稱之為頭目。一般人常把原住民的頭目想像成獨裁的統治者,擁有很大的權威,但事實上,臺灣各地原住民頭目的權威大小,相差甚多。
臺灣歷史上出現過一些有名的頭目,如十七世紀臺灣中部有一位大肚番王,這個人叫Quata,統轄臺中地區數十個部落,荷蘭人與明鄭的文獻都曾提到他。十八世紀時,臺東有「卑南覓大土官文結」,十九世紀時,臺灣南部恆春又有十八社總頭目卓杞篤(Toketoku),這些都是臺灣某一區域的大頭目。
不過臺灣一直沒有出現統一全臺的總頭目,十七世紀初的中國文獻──陳第〈東番記〉記載臺灣的原住民是「無酋長,子女多者眾雄之,聽其號令。」郁永河的《裨海紀遊》亦謂原住民社群、人口大小不同,但他們「皆推一二人為土官。其居室、飲食、力作,皆與眾等,無一毫加於眾番」。換言之,臺灣有些地方的頭目不僅權力不大,甚至還要自己耕作,與一般人無異,而頭目的產生亦視某個人力量的大小,由眾人推舉,不能世襲。
臺灣南部地區的頭目則較具權威,如排灣族、魯凱族的頭目身份是世襲,也是天生的地主,族人必須將耕作所得的十分之三供納給頭目,如果獵得野獸,還要獻上獵物的一條後腿。1898年日本人類學者鳥居龍藏、森丑之助到恆春調查時,他們寫道:「當我們分別由大股頭人及二股頭人陪同巡視時,受到了各蕃社大、小頭目最高的禮遇」,似乎透露出頭目在恆春地區的威望。
十七世紀以後,外來統治者會在歸順的社群中,選拔頭目,如荷蘭時代任命某些人為長老,賜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權杖,象徵統治者的權力,清代官方也會任命所謂的「土目」、「土官」,一直到日治時期亦然,臺灣總督府在各社群設立頭目、副頭目等職稱,每個月還有津貼可領。
這些外來統治者任命頭目時,通常會依照原住民各社的習慣,任命村社中的領導人為頭目,所以村社頭目與外來統治者之間還勉強能維持和諧,不過長期來看,國家的力量一直在原住民部落間擴張,目前臺灣一些原住民聚落仍有頭目,但其權威已大不如前。
本書在頭目類中共選用三十四張與頭目有關的明信片圖像,除了一張平埔族群的道卡斯族頭目外,其餘包含了卑南、魯凱、賽夏等十族的頭目。
近代日本與臺灣的關係,可以溯源自1874年的牡丹社事件,當時日本藉口琉球難民被臺灣原住民殺害,出兵臺灣,與屏東的排灣族人交戰,事後,清朝與日本簽訂和約,清朝賠款,承認日本出兵的合法性,而日本軍隊則撤出臺灣。這次事件是日本明治維新後,首度對外發動的侵略戰爭,當時參與此一事件的樺山資紀、水野遵等人,後來在1895年分別擔任第一任臺灣總督與民政局長官,可見牡丹社事件對後來歷史的影響。
日本佔領臺灣後,為了征服臺灣的原住民,特別是「北蕃」──泰雅族,在北部臺灣山地設立了四條隘勇線,阻隔泰雅族與外界往來,試圖控制槍枝與食鹽流入山區。清代漢人在山區開發時,採行隘勇制來警戒、防禦原住民的攻擊,日本人亦承襲此習,並加以制度化,除了由警察單位直接指揮,加強了警備的功能,又添設現代化的設施,在險要地點設置山砲、地雷、通電的鐵絲網等,限制原住民的活動,迫使他們歸降。1906年佐久間久馬太擔任臺灣總督,此人也參與1874年的侵臺行動,此時來臺,推動著名的「理蕃五年計畫」,對臺灣原住民採行軍事攻擊策略。自先祖以來,一直獨立自主的臺灣原住民社群至此逐步成為「歸順蕃」。
本類有十九張圖片,主要為「征戰」與「教育」兩個主題,征戰的部份,除了日本軍隊在山區活動的照片外,很多與隘勇的設施有關。至於教育方面,原住民歸降後,日本人設立「蕃童教育所」,試圖教化原住民兒童,這被視為日本「理蕃」事業中的德政,故成為明信片發行者愛用的主題。本類圖片大部份是拍攝原住民小孩在「蕃童教育所」的上課情形。
本類共計有十九張圖像,內容是日治時期臺灣各地原住民頭目受邀到日本參觀的照片。日本人認為,原住民不願意歸順,是因為他們住在深山中,不了解世界局勢的變遷與日本帝國的強大,於是花錢載運臺灣原住民頭目到日本去,讓他們見識帝國興盛的面貌,希望藉由這樣的參訪,臺灣原住民會因此覺悟,放棄抵抗。參訪的內容主要是觀看日本軍隊的演習、兵工廠、飛機航行,另外則是現代化的市街、工廠等,再加上日本各級官員的訓話。
1897(明治30)年八月舉辦第一次的內地觀光,在埔里撫墾署長長野義虎帶領下,有泰雅族、布農族、鄒族及魯凱族等十餘位原住民頭目到日本去。日本政府後來舉辦多次這樣的參訪活動,當時稱作「內地觀光」, 本類圖片收集了兩次的參觀活動,一次是1911年(明治44年)九月的泰雅族觀光團,共有從三十七社選出的四十三名頭目參加,其中有女性頭目。另一次是1912年(明治45年)九月,亦是泰雅族的參訪團,共有四十社頭目五十二人參加。1930年代霧社事件的領導人莫那魯道當時也曾參加這類活動。
臺灣總督府陸續舉辦此類活動,幾乎臺灣各族都有頭目被送到日本參訪,當時日本文獻提及此事,多半認為對啟發原住民「智識」頗有成效,只是費用開支太大,所以,亦舉辦到臺北觀光的活動,或是鼓勵山區原住民到平地都市,如花蓮港等地參訪。
1916年(大正5年)日本人在臺北舉辦「臺灣勸業共進會」,共邀約臺灣各地原住民中有勢力者六百人前往觀光,當時日本官員對原住民有如下的一番訓示:官民由四面八方齊集臺北,熱鬧非凡,各位必定大感驚訝,但日本本土都市在平時即如今日般繁華。如比較日本與臺灣的面積,日本大如熊,而臺灣僅有兔子大小。如比較日本與臺灣的人口,日本人口有如裝滿豆子之大桶,而臺灣人口則僅有一巴掌量的豆子。……發覺自己社區狹小、住屋齷齪、生活水準偏低、知識程度不高。……你們自古以來深居山中,雖然知識及技術不發達,若能遵從廳長、支廳長及警察官吏等之指導,努力農耕,厚積資產,不怠忽子女教育,則毫無疑問,必能與平地人並駕齊驅。若仍不革除惡習,不聽命官府,戕害人命,必受國法制裁。若膽敢聚眾反抗,警察及軍隊將大舉討伐,此點為各位所熟知。日本人大概很認同這段話,將之收錄在官方出版品中,這些文字反映了當時日本統治者對臺灣原住民的態度。